锈与骨。

冷薯条

徐西临写给窦寻的一封情书。

我复健了。

窦寻:

  见信如晤。

  犹记得几年前和宋黑脸倒腾创业,那时候习惯了没有你的生活,一头扎在焦头烂额的资金周转和走关系上,十天半个月乃至一两年,酒桌上推杯换盏便过去了,仓库里煮包速冻饺子一年就成了往事。庸碌,充实,想不起自己幼稚而张扬的中学时代,和那个锋芒毕露的你。

  其实刚和你在一起的时候,我琢磨着培养点学习之外的话题,也硬着头皮磨了两三本你看的书。当时囫囵吞枣读个故事便一本翻过去了,到几近中年尝了些现实的刁难,整理旧物时翻到,竟一口气读完,颇有感触。

  正如《了不起的盖茨比》与《百年孤独》,由灯红酒绿一片繁荣走向消亡与死寂,那时的我死憋着一口气想干下去干出点名堂,但成绩惨淡心境颓唐,只觉得少年时处处鲜花盛开、不知愁滋味的坦途彻底走完了,眼前是中年的破败与灰暗,然而无处可走,只能一点一点朝那里靠近——“我们奋力前行,逆流而上的小舟却不停地被浪潮推回到过去。”

  我想着,还能差到哪去呢?我大学里瞎倒腾的小玩意便已失败过了,初恋便不了了之落得老死不相往来,最次也不过穷困潦倒,去老成店里当个打杂的罢了。

  时至今日,终年的失意竟都成了过往中的几个须臾,纵然我感情并不丰富,也忍不住唏嘘。老宅易主,外婆走了,故乡阔别多年变了不少,月半弯早已无人记得。

 ——幸好灰鹦鹉还在,黑脸宋给我添了个嫂子,我有了体面和与世界叫板的资格,还有,年少时的旧人又成了新。

  前几年每每“朋友”小聚或纯粹应酬,酒桌上觥筹交错完毕生意谈成,每个人都红光满面,出了门三三两两叫代驾打车之类云云。我看着车窗外灯红酒绿声色犬马,慢慢从聒噪的喜乐中沉静下来,恍然觉得一切这些纷扰喧嚣通通与我无关,热闹过后孤独沉淀得更深,要把我吞噬殆尽。没有迫不及待要归去的场所,也没有焦急地等待我归来的人。甚至希望车一直开下去,永远堵车或开向一个永远无法到达的地方,我死在路上,只伤了黑脸宋的心,但没关系,嫂子会陪他到老到死,不至于怎样。

  然而现在,我却是归心似箭的。

  出差也有半个月没见你了,今天酒局,同桌有个挺憨的小伙子喝懵了 ,估计也是临时找来打下手的,完全忘了自己是谁在哪儿,一个劲儿哭。边哭还边喊,说徐总我女朋友把我甩了,我和她七年,如何情投意合山盟海誓。我半开玩笑说,真是特别喜欢的自然回来,没缘分强求,别说七年了,七十年心也不是你的。你先把鼻涕擤了,让我和你家老板谈完生意行呗?

  这一晚上谈成,我大抵可以收拾收拾回家领赏了。喝得半醉随口调侃的话,到车上冷静会儿,才觉出里头藏不住的嘚瑟腻歪。半个月,小别胜新婚了。也是被小年轻一感染,平常嫌肉麻幼稚的心思竟一股脑涌上来。 

  终于我有家可归,而有你在等我。因此此前毫不在意的堵车延误通通成了洪水猛兽,阻碍我立刻推开家门,带着一身风尘,管你满脸错愕或惊喜,亲一口再说。

  之所以选择写信这种咱们小时候时兴的通信方式,是因为忆及少年时你赠我的、字字锋芒毕露而措辞却可爱极了的情书;有你错过而未参与的过去想请你重新过目有对着你便无法启齿的词句只好笔谈;飞机上无事可做拿你消磨时间也比翻旅游杂志正经——更是因为,我想你了。

  洋洋洒洒写出这么多,其实也多半是废话。毕竟过去如何不堪,今日也终于柳暗花明;今日如何急切地想你,飞机也不会因此少飞五分钟;而无论有多少表达爱意的词句此刻呼之欲出,我对你,永远有说不完的喜欢,又怎能被几张纸丈量。

  浪潮壮阔汹涌又如何,如果洪水彼端是我们共有的余生,我仍将奋力前行,风雨兼程。

  你值得。

  

                                     徐西临 敬上

                                      归家途中 时月明星稀 云海下万家灯火 盼与君共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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